天人合一的水乡地理符号——圩•浜

天人合一的水乡地理符号——圩•浜

跑到小妹拉屋里格只金鸣喔喔啼。

这是一首情歌,它有点像陕北民歌中描写的一样,两个人隔山对唱情歌,但要相会,从此山到那山和从此岸到彼岸是同样的难。

翻开清代嘉庆《嘉善县志》,在分区的版图一章,呈现在眼前的几乎都是“圩”和“浜”。古人画地图尚没有比例一说,只是一个示意图形罢了。然而正当我痴痴地凝视这些地图之时,顿时觉得那大自然的神工鬼斧所镌刻的是大地的肌理,是水与土相搏的积淀,是我乡我水我土的自然纹花。

某一天,我在无意中看到卫星的遥感地图,有人正把遥感图上的河浜用线条描画下来,觉得它是一幅特别的文化地图。我在想:这也是一份自然遗产呀!如果我们在圩上种上较为可观的植物,比如古代养蚕的桑树,在弯弯曲曲的河浜之间绕行,肯定是一派自然风光。这与那些奇山怪川一样,也是江南水乡独有的自然遗产!可惜的是在最近60年来,许多河流、浜底被填,被所谓“向河滩要田”的口号所改变了。那些本来非常自然的圩与水的交融,变得歪歪扭扭,成为怪异之魅。

以前,当地人把三面环水的圩称作“独脚圩”,如同一只脚伸向水中一样。这种自然形成的大地的肌理,是江南水乡中极少的自然地理符号。

以往,在春季或夏天雨季到来之前要筑圩岸,也就是每年要加固。因为一年下来河水的冲刷,吞噬和剥落着圩岸,一旦崩塌,圩内的庄稼就会遭殃。每年冬季修筑圩岸是一个很大的工程,需要经费和劳力,它又分不清哪家哪户,大水可不认田地,所以还得用公款来解决。即使是私家,毁了圩岸受损的是一大片田地,不是圩边某一家或几家的田。因此,历代地方官府得管这事。据光绪《嘉善县志》记载:“明万历八年,知县金和筑圩岸,田主出本,佃户出力。堤岸高八尺,宽六尺。万历二十四年,知县章士雅筑吕字圩。万历三十六年,知县詹尔达筑塘修岸。天启四年,知县康元穗复修。”

明代陆垹有一首《筑堤谣》,反映了当时筑堤围田的无奈:“彼田高,我田低,高田积土成河溪。低田年年催筑堤,筑低复取田中泥。今年大水百谷伤,高田得熟低田荒。遂令低乡有田者,惟愿有田在高乡。君不见,土龙三日雨,莫祷高乡之田为荒草。”

“清朝顺治五年湖寇初平,余党未尽,岁复遥雨,低圩不能播种。知县刘肃之修圩岸以利耕农,筑堰堤以杜寇盗。康熙九年春夏苦雨,高低尽淹,知县模大勳颁示条式,修筑圩岸,以水痕为度,塍岸亦如之。”

到了清末民国初时期,县府对护圩也很重视,有人收藏的告示全文如下:

县正堂汪示

照得岁修圩岸,原为保护禾苗。

入春每多雨水,务须修筑坚牢。

阔须一弓二尺,再以三尺加高。

田内泥土培厚,不准挑土做坯。

旧窑姑且不禁,毋须添作新窑。

尚敢故违禁令,定即提惩不贷。

右给保东区□□圩乡正沈洪昌鸣锣传知

根据清末民国初文献记载,县府大项目开支的名单中,修筑圩岸几乎每年都列其上。

于是,人们又想出了一种叫闸门的玩意,在不让大水淹没自己田地的河口建闸,至于水去哪儿就管不着了,只要不进自家、自村、自乡的田就行了。这就叫联圩建闸。于是,每家、每村、每乡都这么做。于是在我们的田野上又多了一个个水闸的新风景线……

嘉善乡村名

当前,有一门新的学科,名曰“文化地理学”,它研究的是文化与地理的关系。也就是什么样的地形地貌地势,就会产生什么样的地方文化。

这是一门新的学科,因为文化是人文的,地理是自然的,两者的因果关系及互相影响、互相制约的关系时而浅显,时而深邃,时而结合的密不可分,时而又似乎游离于外。然而两者在一定的条件下是有规律可循的,最简单的就是地名了。

地名的由来有多种,但它们的根源脱离不了文化。在嘉善农村,因水乡的缘由和人们的亲水性,在取地名时也以水至上,带水为上,缺水不可,以水为标志。

据清代光绪《嘉善县志》统计,以泾、荡、溪、溇、塘、港、汇、湾、浜为名的地名占95%,其中最小单位的浜又占总数的60%以上。在这些地名中包含了许多平淡的常事,如以姓氏起头的陆家浜、许家港、费家溇等。

其实这么多水名是有区别的,是在地形、面积等方面加以区别。荡是比较大的,如丁栅的白鱼荡、长白荡,它类似湖泊。

塘是又宽又长的河流,如伍子塘、枫泾塘等。港比塘小,而且往往岸边有村庄。泾是较大的河,溪是小河,汇和湾都是河流拐弯的地方。

浜是断头的小河,它和圩有着很近的关系。然而奇怪的是在历代嘉善县志中找不到“村”的名字,那是为什么呢?其实,“村”是我们近现代对农村农民自然集居的称呼,在古代多借用当地地形起名更直观、更形象、更好记。

在北方或山区,以山命名的自然村和我地的浜,同出一辙,如米家山、朱家峪、沈家岙等。在我县的农村所用“浜”的真实意义就是村。

据清光绪《嘉善县志》摘录,全县有浜名1050个,其中以姓氏取名的某家浜占60%多。这60%多里,一些大姓,如陆家浜、唐家浜、马家浜等几乎各区都有,这给我们调查全县姓氏系统及历史沿袭提供了线索。例如陆家浜,全县有5个陆家浜,这恐怕与陆贽后裔分布有关系。因为据嘉庆《嘉善县志》图录插图、《嘉善县志》浜各页所示,陆宣公祠在惠民的汇东,可以推断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其家庭分支迁徙的脉络。

还有一些浜名含有两个姓,这说明村里有两大姓,如麟五区的郭陆浜,迁东区的姚胡浜等。这些以姓氏为浜名,说明氏族集居的特点,有利于家庭文化的传承,那些大姓的氏族还建有祠堂,行祭祠祖宗礼仪。

有许多浜名因当地的标志而命名,如全县的油车浜就有4个。在明清时期,农民收获的油菜仔要榨菜油,黄豆要榨豆油,这些油就靠榨油机压榨出油。榨油机很庞大,全部用木头做成,有一两丈长,老百姓呼之“油车”。在浜里有榨油坊的,都会以油车浜、油车港命名。胥五区有个状元坟浜,状元坟就是标志。思四区有个染店浜,染店是个标志。八中区有个药师庵浜,是那里有个药师庵之故。

更有以自然环境,或河浜的形状命名的,如胥五区的蟹图浜、思中区的靴尖浜、迁东区的鳝尾浜等。

当然也有较特殊的浜名,在词意上与文字相悖的,令人不解或解释不清。

2003年,为了调查袁黄墓址,我去了大通。据人说,袁黄墓在“毒蛇浜”。当时也没觉得什么,因为望文生义,那里可能有过毒蛇出没而已。不是有句谚语:“早晨吃姜,眼目清凉;晚上吃姜,毒蛇进浜。”后来到当地一了解,原来叫“独社浜”。用嘉善方言说,读音完全一样,容易产生歧义。“独社浜”在光绪县志里找不到,可能是后来才命名的。

在迁西区有个由义浜,老百姓都说成“油腻浜”。“油腻浜”的意思就是浜里水上多油腻,但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。而这由义浜的来历和含义,谁都不知道。

在众多的浜名里,也有一些不甚了解意义的,如骷髅浜,是不是满地都是死人头骨?胡琴浜,是不是有人整天拉胡琴,或是这里曾出过胡琴大师?白老鼠浜,是否以前这里白老鼠一统天下?射虎浜,以前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虎,何来射虎浜?秀才浜,是否真出过秀才?而今无从考证。短命浜,以前也无人考证过那里的人长寿或短命。

中国的地名不只是个文字或符号,更有文化上的意义。虽然是村落名,但考察它们的来历,会有很不寻常、有趣的发现。

录小时候常念的一首童谣,来作为此文的结束:

小姑娘,俏嚷嚷,

一俏俏到胭脂浜,

拾到一根烟管梗,

只好送拨王先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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